非鱼的零食袋

休息室里时钟的指针滴答滴答，尼古拉斯坐在桌边为自己泡上一杯咖啡，这个公司不会按时下班，即便他是第一天来上班，但是前辈赫米尼亚诺还是已经提醒了自己……嘛，反正自己也不在乎就是了，在地底这种能够调节温度的工作室里，有新鲜美味的食物和热水，这不比在外流浪奔波，过用命来换钱再用钱来换命的生活好太多了？

尼古拉斯想着，抿了一口咖啡，他不是多么光鲜亮丽的出身，从后巷出来的人不管去到哪里都带着被生活遗弃的感觉，就像他第一次对着一罪与百善忏悔时候那样，几乎是自嘲地将自己是如何偷窃了医院里患者的救命钱，是怎么样殴打了同样在流浪的小孩抢走了他乞讨的钱只是为了吃一口面包，而在第二天看到那孩子死在肮脏的垃圾箱里时又是以一种多么无所谓的态度抬脚离开。

一罪与百善并没有回应尼古拉斯，或许对于尼古拉斯而言，愧疚根本就被生存的艰辛磨损到星星点点根本扫不起来，在后巷的世界里，你本就不该关注其他人的死活，若是关注了反倒是越界，此后被背叛致残还是致死都是你活该埋下了这祸根。

但是在公司里不一样，这里是同时，即便不是纯正的后巷人，贝拉身上还是带着阴郁的气压，面对自己脸上虚伪的笑容她也是置之不顾，但是没有人能够抵挡得了赫米尼亚诺递上来的早餐。

完美的早餐，以后的午餐、下午茶、晚餐、夜宵都可以拥有这样的质量吗？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更何况在这里，目前只有两个未知的生物罢了，三个人伺候两个东西，倒也是乐得清闲，这次就是他轮空了，在休息室里呆着喝咖啡。

“小赫？回来了？”对着一脸疲惫的赫米尼亚诺笑嘻嘻地打个招呼，看着他坐下来捏着自己的眉心长出几口气，尼古拉斯询问道：“有这么累吗？”

“嗯……还好。”赫米尼亚诺摇摇头，不能给新员工留下太多糟糕的印象：“主管还算是个好人，我能理解祂的加班是为了我们好的意思，但是和一罪与百善实在是太过于累了……我不擅长交流，你也看得出来。”

尼古拉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对着一罪与百善也交流了几次了，但是他似乎还是挺适合这种工作的。

比起树洞，一罪与百善更像是垃圾桶，尼古拉斯能够感受到它因为自己在诉说罪恶而感到满足，产出的PE-BOX也到了峰值。

一种罪恶被温柔包裹的感觉，一瞬间确实会让人飘飘然误以为自己落入了棉花糖般柔软的被褥中安心地休憩，但是一旦停下来工作，自然就会开始反思刚才自己说出的事情。

真是难过啊，分明那些是自己寻求一条活路才做的事情，即便那或许是犯下的什么罪孽，自己也不过只是想要活着啊，活着又有什么错误呢？

不知道和赫米尼亚诺说了多久，直到赫米尼亚诺和尼古拉斯都找一罪与百善工作了一次之后才猛然想起今日新入职的员工贝拉不知道去了哪里。

“贝拉去和惩戒鸟进行了沟通工作……”赫米尼亚诺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尼古拉斯和他一起走出了休息室，为了防止异想体突破收容后直接就能杀到休息室而被设计得异常狭长的走廊静悄悄的，只有几个一无所知的文职走过来。

尼古拉斯拉住其中一位，得到的回应是：“惩戒鸟的房间里有一股很浓重的血腥味。”

赫米尼亚诺再也没维持住冷静朝着收容室跌跌撞撞地奔过去，尼古拉斯只得跟上去，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结果。

血腥味被厚重的金属墙壁隔开，直到赫米尼亚诺奋力地拉开收容室的门时才扑面而来，尼古拉斯只能看到赫米尼亚诺奔向前方的身影，然后便是站在枝头的那只纯良无害的小鸟。

异想体都是什么东西呢。

尼古拉斯跟上去，单膝跪地，膝盖触碰到地面上的血池，贝拉瞳孔已经涣散，右眼已经被啄得稀碎，手臂胸腹和头颈遍布着伤口。

赫米尼亚诺也这样子出现在过休息室里，在反应堆的作用下很快便恢复了。

很可惜，贝拉没能撑过这次的工作，没能等来在休息室里泄劲倒在地上气喘吁吁地让伤口愈合，她死在了工作单元里。

尼古拉斯开口想要安慰赫米尼亚诺两句，毕竟这种死亡本来就是后巷的家常便饭，或许赫米尼亚诺出身比较好没有见过，但是也应该接受了，毕竟贝拉只是第一天认识的新同事，之后或许还会有别人来替代她的岗位。

他伸出手：“喂……”

赫米尼亚诺的眼神晦暗，他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对讲机：

“部长——”

“贝拉死了。”

尼古拉斯有些恍惚，他一向眯起的眼睛都微微睁开了，刚才自己还在惩戒鸟的收容单元里，贝拉就在赫米尼亚诺的怀里，了无生气——

贝拉正站在自己的面前，茫然地伸手抚上自己的右眼，显然还没有搞明白现在的事态。

她有些局促地抱住了自己的手臂，尼古拉斯却看到她被一罪与百善赋予的荆棘头冠已经消失无踪，刚才所经历的事情似乎都已经消失了，一切都回到了最初开始的时候，他们甚至还没有开始交流。

尼古拉斯的身体猛地一抖，有些惊诧地看着面前死而复生的人和一脸镇静的人，任务下达，赫米尼亚诺朝着惩戒鸟的房间走去。

“等等！”尼古拉斯拉住了赫米尼亚诺的手臂：“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

“这是脑叶公司和别的公司签订的TT2协定。”赫米尼亚诺耐心地解释道：“在公司里，我们便不用害怕死亡了。”

不用害怕死亡……？

这对二人而言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生命是珍贵的，生存是艰难的，死亡是无处不在的……本应该是这样才对。

赫米尼亚诺轻笑了一声：“别担心。”

“一般来讲，主管是不会任我们死亡的。”

“尼古拉斯前辈……尼古拉斯前辈……？”

“唔？”

尼古拉斯嘴里叼着火柴，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坐在板凳上，他鲜少有什么任务，在中央本部一层也就是看个场子。

潘西有些紧张地朝着他头上方指了指：“前辈，前辈，你的头上有异想体……惩戒鸟……”

尼古拉斯抬头，被小鸟的小喙狠狠地扎在额头上撕出来一道猩红的伤口，他只是打了个哈欠，头一歪任由小鸟啄自己的耳朵。

“无所谓啦，让它咬，又不痛。”

“欸……没关系的吗？”

“没事的没事的。”

尼古拉斯习以为常的样子倒是让潘西稍微安心了一点，她有些局促地对着尼古拉斯笑了起来：“我还以为异想体都会很有杀伤性呢……”

尼古拉斯似乎想起来了什么，摇了摇头，惩戒鸟便绕着他的头转了一圈接着啃：“不不，异想体都很危险，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啊潘西，除了小鸟之外其他的异想体都很可怕的。”

“欸……”

惩戒鸟气鼓鼓地照着尼古拉斯一通啃后又飞到了别的地方，直到非鱼提着拟态朝着楼上来给绝望骑士做沟通工作，脑袋旁边飞着一只小鸟。

“妈的，主管能不能管管了。”无私的科学家骂骂咧咧：“这家伙从他妈最上面的控制部来中央本部二层啃人，真的脑子没问题吗？这么喜欢吃我们？”

“可能，习惯了吧。”尼古拉斯笑着摆了摆手：“它是大爷，谁管得到它呢。”